《搏击俱乐部》是一部久负盛名的电影作品,很多专业影评网站都对它赞誉有加,人们给它贴上“治愈”、“励志”等等标签。每每看到它被这般宣传的时候,内心总是充满困惑。之前读过的恰克·帕拉尼克的作品,都渲染着浓浓阴暗沉郁的色彩,他极端颓靡的文风和普遍认知中治愈派作品相去甚远,人们为何将改编自其同名作品的电影推入经典影视作品之列?

本篇结合《消费社会》对《搏击俱乐部》进行解读,试分析原作者想给我们的警示。

内含大量剧透及解析,请慎重阅读。

图源豆瓣或自截。

鉴于没有看过电影的小伙伴对本文的反馈,特别申明,电影和消费主义不是绝对关联关系,只是我个人的探讨。

故事概要

Fight-Club (2)

“我”(图左)是一个普通工作族,生活富足,但莫名饱受失眠困扰。尝试了各种缓解方式但都以失败告终。“我”遇到泰勒(图右)以后事情出现了转机。泰勒教会我用原始的肉搏方式来应对生活中的压力,甚至在吸引了一大批受生活所困但无力声张的普通人后,我们组建了“搏击俱乐部”。我们反抗生活的不公,在彻底释放后重新投入工作生活。但后来,事情失态了……

焦虑

“我”的生活十分“完满”。穿精心熨烫过的ck衬衫、一尘不染的DKNY鞋子、搭Armani领带,用IKEA家具。精致简单,却处处体现较优的生活品位。此外,“我”备受领导器重,经常被外派工作。生活一帆风顺。

开篇刻画出一个生活质量较好的中产阶级的形象。

IBM星球、微软银河系、星巴克星球……“我”的生活被一个个产品标签占据。甚至我的时间观念也被它支配:“今天是星期二,因为我的上司带蓝色矢车菊领带”。“我”受困于此,会买回并不需要的、有瑕疵的盘子,仅仅因为“纯手工制作”这个标签让“我”颇具满足感。

虽然备受困扰,但它们不足以让“我”脱离【拥有】这件事情所带来的快感,“我”甘愿成为物质的奴隶。

Fight-Club (3)

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,我身体所经受的折磨,使“我”不能集中注意享受我所拥有的东西。

Fight-Club (4)

严重的睡眠障碍使“我”彻夜难眠、饱受摧残,偶一小憩,醒来却不知自己身处何方。“我”向医生求助,希望能通过药物来帮助睡眠,但医生坚持“我”需要自然健康的睡眠,坚信失眠痛苦不过庸人自扰。

Fight-Club (5)

这里讽刺现代人对物质的高度依赖。“我”希望通过药物来获得睡眠,即通过物质来弥补心中的不安。

分裂

医生虽然没有给我开药,不过参与临终关怀小组的建议,出乎意料的让“我”获得了“睡眠”。

在这里“我”和他们一样,只有悲惨的患病经历、由此带来的生活打击和日后的死亡威胁。“我”被视为群体的一员,“面对这么坦诚的陌生人”,“我”终于可以放声大哭。并且在压力释放之后,终于获得完整的睡眠。

这里使“我”真正获得释放的原因其实是,这里没有物质淹没,没有产品标签,不必担心自己的行为是否符合身份,甚至可以找到归属感。

Fight-Club (6)

我在互助小组通过哭来释放压力。

直到一个叫做玛拉的女性出出现,“我”又睡不着觉了。

“我”将自己重新进入混乱状态的罪归于玛拉的出现。因为她是一个鲜活的不可控因素。“我”本来通过逃离物质生活获取了短暂的平静,甚至开始学习探求内心的需求。玛拉的突然出现让我不知所措,其实是因为我留意到她的存在,但我并没有应对她的任何经验方法。

出于认知习惯,“我”认为所有去临终关怀小组的人都是为了寻求安慰,但玛拉不是。她和“我”一样去所有关怀小组的状况,会揭穿我不属于任何群体的谎言。

Fight-Club (7)

通过协商“我”避免了和玛拉的见面,生活看似回归正常。

一场意外,使“我”精心构建的生活家园毁了。

Fight-Club (8)

“我”一次出差回来却遇到家被毁了的情形。

我不得不投靠一个在飞机上遇到的有趣商人“泰勒”。

泰勒是一个社会的反叛者。他的物欲极低,生活在不能称为住处的房子里,但这在他的风趣幽默前不值一提。泰勒做电影放映师时会在普级片中加入限制级镜头;做侍应生时会在食物中“加料”……虽然令我震惊,但这些行为在平稳生活的“我”看来,很爽。

Fight-Club (9)

泰勒开出收留“我”的条件是一场搏击。震惊之余,搏击却让我获得空前的放松感,获得了一种全新的自由。

Fight-Club (10)

搏击俱乐部的成型。

我们的搏击活动意外吸引到很多人,甚至组建起了“搏击俱乐部”。很多人在这里找到了不一样的自己,可能是人们可以短暂的抛除各种虚拟标签。上班时什么事都记不住的公室小弟,却拥有一流的的招式;豪华酒店文质彬彬的侍应,是忍得住鼻梁断裂疼痛的硬汉。人们在搏击俱乐部不再作为标签存在,只是因为自己。

反叛

泰勒的观点很独特,我们都是物质的奴隶,只有“抛开所有希望,才能获得自由”。我们在搏击时要卸下衬衣、领带,要专注于眼前的战斗,像原始社会一样单纯和专注。

Fight-Club (1)

曾经由物质构建的,“我”的生活

在泰勒看来,只有破除我们的物质束缚,才能获得真正的、精神层面的自由。

Fight-Club (11)

泰勒对消费主义的反抗。

“物质消费带给人们束缚”这点,作者的观点和鲍德里亚在《消费社会》中表述颇为契合,我们被生活中所呈现的各类品牌标签引导。正如开篇就铺开在我们面前的:消费这些品牌产品是我们生活的意义,吃穿用度都叫得出出处;产品目录比起令人脸红的图片,更能让人体会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;我们受困于此起彼伏的购买欲望,却又乐此不疲……

消费是我们生活的意义,它仿佛一个连环的陷阱。我们被我们所消费的物品所控制,如同我们愿意为了一条好的围巾搭出一身精致的套装;品牌标签操控和制造消费,品牌之下的产品不一定具有匹配的使用价值,当然资本持有者也会为了强化品牌标签的影响力,而故意创造一些产品质量的疏漏;消费暗示我们的社会阶级,成为我们的社会交往意义。品牌标签、价值关系都是虚的,但我们无能为力,甚至清楚知道自己被物欲奴役,也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。

Fight-Club (12)

所以泰勒选择了反抗。

我们的团体受到人们的追捧,从单一自身的救赎,转向对全人类的帮助。我们爆破商店、压制媒体,破除带给人们束缚的物质条件,我们的目标是将人们从物质世界释放出来,“抛开所有希望,才能获得自由”

Fight-Club (4)

泰勒引导的物质世界的爆破。

“搏击俱乐部”袭击活动目标其实颇具暗示性。泰勒深谙商业活动引导人们选择的要素,即商业活力和美学感觉。

炸毁陈列电视产品的商店,暗示切断产品标签的重要传播媒介;恐吓媒体暗示资本对于信息的强大干预能力;用艺术品压毁便利店,暗示商业活力和美学感觉的终结。在终结这些外部因素以后,搏击俱乐部把目标瞄准信用卡公司和经济中心,给予我们消费能力的机构。

对组织本体来讲,人们的行为在一步步失控,从原先的个人行为,上升到恐怖活动。本来只是为个体提供归宿感和解压诉求的团体,最终成为一个新的集权组织。人们只是认可泰勒的行为而不是思考,这也是大部分人们的状态,团体甚至无视牺牲,认为这样的人才值得留下姓名。泰勒利用人们的这个特性,才建立起了这个打着伸张正义名号的民间团体“搏击俱乐部”。

直面

泰勒的疯狂行径引起了“我”的不满,但事情已经到了不能克制的地步。了解他的一切行径和最终计划以后,“我”主动报案希望可以阻止事件的发生,但是没有,因为爆破的进行已经完全不需要人领导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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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”去警局报案希望可以阻止大破坏的发生。

个人力量终归有限,信用卡大楼们如期被毁,只有经济大楼还在。“我”选择了杀死泰勒,暗示极端信念的终结我们无法控制自己所处的环境,更没有“替天行道”的能力和资格,也不该利用人性的弱点去宣扬自己的信念。

电影最后,“我”坦诚的面对了自己,并且直面自己喜欢玛拉这个事实。但是以后的生活要怎么进行,电影没有给我们答案……

Fight-Club (14)

“我”杀死了泰勒。


基友作为一个没看过电影的小白,看了文章以后差点怼死我。“电影树立了一个对立面。把消费主义和公共秩序捆绑;把反消费主义和恐怖主义捆绑?”,听了这个我差点气背过去。这不是我写这篇文章的目的。我觉得影视作品的意义从来在于提出问题,或许为了达到某些效果而采用了戏剧化处理手段,就像我在本片中看到的一些消费主义的批判,但影视作品不会提供解决方案,这也不是影视作品的义务。影视作品意在提出问题,引起大家的注意,然后共同商议解决方法,而不是鼓励大家“替天行道”。

彩蛋

Fight-Club (2)

Fight-Club (3)

Anyway,问题怎么解决可能需要多看书吧,至少我自己还不懂,欢迎大家和我一起探讨。


本期资料参考:

恰克·帕拉尼克. 搏击俱乐部[M]. 上海:上海人民出版社,2014.

大卫·芬奇. 搏击俱乐部(电影)[OL]. 美国. 1999.

[法]让·鲍德里亚. 消费社会[M]. 南京:南京大学出版社,2014.